朝夕

日上三竿我独眠,谁是神仙?我是神仙。

等待(1)

  父亲熬过了抗战的八个寒暑,挺过了三年的自然灾害,却没能骗过1967年的红色浪潮。  

 
   南京是我父亲住了一辈子的城, 我父亲就住在雨花台附近小宅院里,父亲读过书留过洋,在本该施展抱负的大好年华,却没能在官场上平步青云,可肚子里有洋墨水就是有洋墨水的好处,父亲总算是在国民政府里谋到份养家糊口的职。


  1937年,华夏动乱不断,我就是这年降临在这个本就不慎富裕的家里,来自母亲的记忆全靠父亲的讲述,父亲告诉我母亲是个贤良淑惠,持家有道的大家闺秀,但同时又是个有思想有主见的进步女青年,那时候我老想,我的母亲既然这般好为啥没能看看她的孩子呢,想到这里我便有点伤心。后来呀父亲随着撤退的国民政府来到重庆,来到了这个养育了我前半生的城市。


  父亲职位不高,本身也没多少油水可捞,况且他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有半点贪污受贿之举,同僚们因此排挤父亲,父亲在工作上可以说是处处受气,父亲也不会因此恼怒,他喜欢在一间小酒馆靠窗的座位上,和老板黄伯伯喝口小酒。抗战初期,重庆的物资还称的上富裕,黄伯伯就招呼父亲来他着涮火锅,菌汤做底,红油看着就让人有胃口,各种时令鲜蔬更是半点不少,鸭肠,香菇,牛羊肉,新出伢子的山笋,就着那滚烫的火锅那么一涮,真是人间滋味难得几回尝,就这么一来二去,父亲竟有些不好意思。但一直到去世前,父亲还老念叨着黄伯伯家的羊肉山笋。   在重庆的这些年父亲过得相当滋润,即便是在物资匮乏时期,黄伯伯也能不时搞到些黑市上紧俏的好东西,因此父亲的身体竟没有随着战争带来的饥荒而垮掉,反而因为黄伯伯的关照,肚皮上多了几分脂肪,就这样我们熬到了新中国成立。


  战争时期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妇女和儿童,而我却奇迹般的越长越好,当然这也是少不了黄伯伯的功劳的。返乡成了父亲那时候最大的愿望,父亲想回南京回到那片生养他的土地。1952年,我和父亲在黄伯伯的不舍中,毅然回到雨花台的老宅,老宅依旧,只是多了几分萧条破败,我看着从不抽烟的父亲,坐在门口的石凳上,举着手里那根漂亮的不像话的烟枪,吞云吐雾 ,后来那杆枪就成了父亲的命根子。

 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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